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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好合第111节(1 / 2)





  周启深点了下头。

  “等很久了?”阮斐很平静,意外神情一瞬即逝,她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然,一切看得开,想得远。不似一般农村妇人的大咧与直接。

  “吃饭了吗?”她又问。

  “没。”周启深很规矩地站在门口,没她松口,也不进屋。

  阮斐开门的动作停下来,钥匙收回衣兜,“走吧,去吃饭。”

  周启深开的车是一辆适合跑山路的霸道,阮斐却径直上了自己的面包车,“你跟我后面,还是一起?”

  周启深没迟疑,拉开副驾门坐了上去。

  阮斐载他去了条巷子里,窄窄的路刚够两个车身,她开车技术是真不赖,好几次会车时,连周启深都微微皱眉。她都能精准淡然地把车开过去。

  车停在一家面馆门口,店面看着有些年头,桌椅陈旧,沾着油腻。阮斐轻车熟路,往板凳上一坐,直接叫了两碗羊肉面。

  “别的不用看了,这里就羊肉的好吃。”

  周启深的目光从菜单上收回来,看她一眼,问:“裴姨您哪儿人?”

  阮斐说:“你就当我是这里人。”

  “我上次在您家,看到照片上一个男孩儿。”

  “那是我儿子,读高二。”阮斐说话很直接,眼神不躲不藏,“叫阮北临,这是他自己改的名字。以前我给他取的是阮豪富,他嫌没文化。”

  周启深勾起嘴角,笑了笑,“这名儿改得好。在哪上学?”

  “市区,二十多公里,寄宿。”

  “成绩呢?”

  “挺好。”

  周启深点点头,随后气氛又陷入了沉静。

  面条端过来,阮斐递他一双筷子,“吃吧,趁热。”

  她食量很大,吃相也豪迈,没有丁点女人的柔和气场。周启深听赵西音说过,她一个人靠开车拉客往返景区为营生,赚点微薄薪水供儿子上学,是个苦命女人。

  汤面冒着热气,争先恐后地往上扑腾。

  周启深的眼睛被熏得干疼,这羊肉味儿很膻,味觉却仿佛失了功能,味如嚼蜡,食不遑味。

  阮斐倒是大快朵颐,很快连汤都喝完。她看他半碗没动,似是意料之中,说:“吃不惯吧,大城市来的,也是,在这地方,为难你了。”

  周启深食欲不振,也不勉强刻意,搁下筷子,说:“我老家西安。”

  对方神色平静,不见半点波澜。

  “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,就离家出走了。我没上过大学,十八岁去当了兵,退伍后就一直留在北京。”周启深说:“这些年,我一直在找她。我不恨她,也不怪她,她该走,留在那样的家里,是没有活路的。”

  阮斐眼睫眨了眨,在他的注视下,终于慢慢挪开眼,看向空气中的某一点。

  “我没别的诉求,也没有任何目的。找她,就是想了结心愿。如果她还在,还愿意,我便照顾她,给她养老送终。如果她去世了,以后年年清明,我也能给她上柱香。”周启深声音有些哑,“真的,就这些。”

  他看向阮斐,是试探,是询问。是两个聪明人之间小心翼翼的探寻心意。

  周启深是近乡情怯,是多年执念终于尘埃落定。他极力劝慰自己,别在乎对方怎么想的,他也时刻记住赵西音的话,学会释然。他忍着,克制着,眼神情绪浓烈,始终还是隐藏不住。

  阮斐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,半晌,只一声:“嗯。”又问:“西西还好吗?”

  “一切都好,她怀孕了。”周启深笑意温柔了些,“三个多月。”

  阮斐的表情也轻松了些,“啊,真的啊?她不是跳舞么,那,那。”

  “暂时不跳了,生完后再回舞团。”

  就着赵西音,两人间的交流终于自然了许多。

  周启深有意无意地提起小时候的事,又问阮北临的情况,阮斐倒也没有不自然,问什么,答什么,但一条刻度线在她那儿摆着,很明显地告诉你,再多余的热情,也没有了。

  周启深虽出身贫寒,但多年商场打拼,气质已然出类拔萃,一身华服加持,与这破旧的小面馆格格不入。说到无话可说时,他终于沉默下去。一生之中,难得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刻。

  “吃好了吗?”阮斐要起身。

  “我来买单。”周启深抢先一步。

  他站起时,比女人高了一个多头,阮斐的力气却奇大,不太客气地拽住他的手往后扯开,“站着去。”

  周启深站在她身后,又听她问:“吃饱了没有?”

  “饱了。”

  “我听西西说过,你工作忙,还有头疼的毛病。注意身体,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。”

  阮斐的普通话并不标准,夹杂着几分当地口音,但在周启深听来,却莫名戳中他内心一洼柔软,那是久未开启过的缺憾之地,常年封闭,不见阳光。她这几句话,犹如四季里的第一场春雨,细细碎碎地浇淋而下,润物细无声。

  周启深只身走去店外等,仰头看了看夜空,生生忍过眼里的这波干涩。

  “行了,走吧。”阮斐经过他身边。

  周启深忽说:“晚上光线不好,我来开车。”

  她侧过头,颇有几分质疑,“这车你能开?”